今夜为你心碎


—— 广州日报 2003年6月12日 B11

    一眼看上去,她是一个开朗活泼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孩。可甫一落座,我便看到了她的手腕,她手腕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,长长的,如蜈蚣一样的针脚蜿蜒在她细长的充满艺术家气质的手腕上,有一种血腥的惨烈。

  疤痕很新,一看就知道这伤害还在滴血。我知道手上的伤疤总有淡了好了的那一天,可心上的伤痕呢?是愈远愈淡,还是愈久愈痛?

  他是我的初恋

  贝贝是我的初恋。认识他的那一年,我是湖北一所艺术院校大三的学生,而他读的是理工,当时正在准备考研。2000年4月15日,在那个舞会上,我张扬的个性和开朗的笑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,我们成了好朋友。

  真正开始恋爱是我大四那一年,在学校美丽的湖边,他吻了我。那是我的初吻,他是我永远铭心刻骨的初恋。我们曾在那阴暗潮湿的小阁楼上窃窃私语,我们也会在热闹的马路上疯狂地赛跑。那时候我们都是穷学生,但我们的爱情却让我们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。

  我们都是湖北人,我父亲是生意人,家里经济条件不错,所以父母一直都希望我能找一个经济条件比较好的男朋友。我和贝贝恋爱之后,家人都不太同意,那段时间他感到压力很大,于是去了哈尔滨复习功课。他走了之后,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,决定到哈尔滨看他。当时妈妈死活不同意我去,我和妈妈大吵一架,拉拉扯扯当中,我一下子摔在地上,头撞到了玻璃,脸上血流如注。后来我的头缝了6针,我就带着这道长长的伤口,坐了30多个小时的硬座,赶到了他所在的城市。

  后来,他决定到广州工作。他工作没多久,便有机会到长沙培训,为了见他一面,我连夜赶到了长沙。到了那里我才知道,我们两个人的钱包里都没有钱,我们在大街上坐到半夜。当时我真的很难过,可他紧紧地抱

  着我说:“放心吧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最后还是我押上我的手机,我们才租了旅店的一个房间。

  因为经历了艰难,我们的爱情也显得更加珍贵。大学毕业后,为了尽量离他近一点,我在海南找到一份工作。那时他一周内总有几天出差汕头,为了到汕头看他,我几乎将不多的工资全部变成了汽车票和船票。他也是,为了看我一眼,往往是转车转船再转车。那天,海南正刮台风,他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早晨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,我惊讶他为什么冒着风雨来看我,他只说了一句:“我很想你”,我的泪就忍不住落下来。

  我真的很爱你

  在忍受了“一日三秋”的两地分居之后,我终于决定放弃一切到广州来找工作。在广州这座陌生的大都市里,我一面工作,一面参加许多比赛,努力充实提高自己。而他此时也在一间大型公司站稳了脚跟,因为他工作很忙,常常要出差,我们只能在周末才见面。我一改往日好动好玩的个性,每天除了上班,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练琴。我知道我们要想过上好日子,一定要靠自己不懈的努力和奋斗。

 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,他正直、善良,对朋友和家人都非常好。认识了他之后,我觉得我改变了很多。他教会了我如何体谅别人,如何孝顺家人。我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和共同的话题。他会拉小提琴,而我的美声唱得非常好,在多少个月圆之夜,他拉琴,我唱歌,月光、琴声、歌声,仿佛便是生生世世的情缘。

  自从来了广州后,我和他们单位的许多同事都成了好朋友,每次他们单位有大型活动,我都会带着我的琴去帮他们演奏或唱歌。我知道,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会有一个支持他的女人,为了他的事业,我竭尽全力。

  大约是去年年底,我发现他有些不对劲。有时候打他的手机,他不接。问他为什么,他只是说工作很忙。我知道他在工作上承受着不小的压力,所以只要他一说工作忙,我马上就不再追问。我知道男人的事业是最重要的,我不想影响他的工作。可我内心隐隐有些不安,但又说不出为什么。

  今年年初,他去我们家过春节。我父母在我们不屈不挠的爱情面前终于让了步,同意我们在一起。刚到家时,我总觉得他心不在焉,一天到晚用手机发短信。问他,他只说发给朋友的祝福。1月31日是我生日,那天来了好多朋友,晚饭后我们到了卡拉 O K,我把一首他最喜欢的歌献给他。他在我唱歌的时候,送上了一大捧鲜艳的花。他一向是个含蓄的人,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表白过,在朋友的掌声中,他紧紧抱着我,深情地说:“我真的很爱你。”那一刻,所有的怀疑,所有的不快都已过去,我相信我们的爱情始终如一。

  让我解脱吧

  过完年,他先回了广州。2月14日是情人节,当时广州正在闹非典,父母不让我回来,可是我坚持一定要和心爱的人一起过情人节。父母没办法,只好给我买了口罩、板蓝根,含着泪把我送上了车。我一到广州,马上打电话给他,让他到我这里来,可他马上说:“不行,晚上我要去汕头。”那一刻,我差点哭出来,我忍着泪说:“明天再走行不行,今天是情人节。”他说不行,已经约好了客户。

  那天他还是来了,还买了玫瑰。刚坐下,他的手机响了,他好像很急的样子说:“我要走了。”说完便匆匆离去。

  记得那天是2月17日的夜晚,很晚了,我已经睡下,突然电话响。我拿起电话,听到他在电话里哭。他说他必须告诉我一件事,让我一定要挺住。他说他对不起我,他做错了事,已经不能回头了。那一刻我的头轰地炸开了,我说你做错了什么,不管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你。这时一个女孩抢过了电话,女孩在电话里说:“他现在不爱你了,他已经和我在一起,你不要再缠着他。”那一刻我感觉天地一片黑暗,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。电话断了,我一个人躺在黑暗中,撕心裂肺。我不断地想,为什么会这样,不会的。我真希望他是一时喝醉了酒,一时经不住诱惑,一时糊涂。我一直告诉自己,明天天一亮,一切都会过去。

  第二天,他打电话给我,说要和我谈谈。他在电话中是急切的渴求的,我想他一定还是爱我的,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。我们到了一间咖啡店,那是我们恋爱时来过的。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神,里面是满满的深情,我的泪一下子流了下来,我想一切都过去了,我们还是相爱的。他说:“我可不可以牵你的手?”我说当然可以,我们手牵手走进咖啡店,一如初恋时的甜蜜。他说他是去年9月在汕头认识那个女孩的,她很漂亮,她的漂亮让他动心。我说一切都不再重要,只要他回头,我什么都不计较。可他说他回不了头。这时他的手机响了,他看了一眼,马上说要回汕头。那一刻我的心很痛,胸口一片麻木。我说要上洗手间,在洗手间里,我拿出早有准备的刀片,狠狠地割进了自己的手腕。看着鲜血涌出来,我一点也不感到痛,我只觉得自己彻底解脱了。

  我把流着血的手放在自己的大包里,走出洗手间。我们一起走到车站,我看着他说:“抱抱我吧。”他回避我的眼神,说:“不要这样。”夜色中,我抽出自己流血的手,紧紧地拥抱了他。这时车来了,他匆匆跳上了车。我摇晃着往回走,浑身轻得像踩不到地。不过我一直告诉自己,我不能倒下,我一定不能倒在街上。

  我终于走回了自己的小屋,倒在床上。这时我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,声音越来越远,我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。

  你撕碎了我的心

  醒来时,我已经躺在医院里。我看到了他的眼睛,我看着那张痛悔而憔悴的脸,看着这个我一生中最爱的男人。我们互相凝视片刻,终于忍不住抱住对方失声痛哭。

  原来,一上车,他就看到了自己衣服上的血,他跳下车,跑到了我家。

  我出院后,他每天跟我联系,陪我去换药,陪我去拆线。我知道,在人生地不熟的广州,我没有一个亲人,只有他是我的至爱,我不能失去他。他对我说,让我给他时间,等他做完了这个项目,他会给我一个明确答复。为了他的工作,我答应了。

  2003年4月15日,是我们相识三周年的日子。那天晚上,我们和朋友一起吃饭,我问他考虑得如何。他低下头,他说他已经没有退路了,他回不了头,让我忘记他。那一瞬间我恨不得让自己再死一回,可是想到父母的眼泪,我知道不能再伤他们的心。那段日子,我食不下咽,人瘦得落了形。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,我报考了别的单位,尽量让自己没有一点空闲时间。

  本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,想不到就在几天前,他突然打电话给我。电话里,他哭着说他过得一点也不开心,为了责任,他不得不和那个女孩在一起,可他们却无法沟通。他说他依然爱我,依然怀念我们曾经走过的风雨岁月,可是他已经无法回头。他说他可能要用一辈子的痛苦去赎自己的罪,因为那个女孩逼得很紧,他们可能不久就要结婚了。

  在那一刻,我真想大声对他说,回头吧,我依然爱你。我不忍心看着他痛苦,我不忍心看着我们的爱情就这样夭折。是的,他曾经错过,可因为一个过错就要赔上他一生的幸福,那对他和我来说,都太残忍太残忍。

  可是,我的声音被无情的风雨吹落在夜空里,我的心也撕碎在这个雨夜里。

  表面上,她是一个时尚而坚强的女孩,而内心深处,她却如此柔弱无力。我不知道她对那个背叛了爱情的恋人到底有多深的眷恋,我也不知道她的努力是否能让他回头。可我知道,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,他必须对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负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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